[萬千/萬古長空x千葉傳奇]難言之愛如焚舌
[萬千/萬古長空x千葉傳奇]難言之愛如焚舌
游子安最近十分熱衷於烘焙。
泰逢苦不堪言。
萬古長空吃百家飯長大,對食物衹要求從生到熟,開裂焦枯糖度失調的曲奇也接受良好,一個接一個默默喫下去,毫無怨言,逆來順受。泰逢越看越害怕,趕緊拍掉他去拿第四塊的手,小聲道:“喂,小妹好好的得意之作不喫,發什麽神經吃焦炭——”
“泰·逢,我聽見了。”
泰逢哽了一下,“實話實説而已,聽見就聽見。沒有厨藝天分就不要亂來了,我們又不缺人做飯。你根本浪費材料。”
游子安風風火火走出來,一托盤拍在几上,茶杯跳了跳,濺出幾滴茶湯:“看仔細了,這還是浪費材料嗎?”
嚄。
泰逢拿起一塊,眯起眼看過半晌,對站在一旁的蘇苓招招手,“小妹,去給我把老花鏡拿來。”
游子安抱胸冷哼:“狡辯無用,垂死掙扎。”
垂死掙扎的泰逢咳了一聲:“外觀是合格,不過内在美才是真的美……醉啊,你來。”
游子安氣得碾他脚背。
萬古長空接過曲奇正要試毒,不料口袋中手機突然震震作響,掏出一看,屏幕上閃動千葉傳奇的名字。旁邊的泰逢眉毛一挑,說:“怎麽老是他,挂掉挂掉。”
游子安拍他一下,萬古長空將電話接起來,眉心卻不由一頓。
“……您是?”
“千葉,”關山聆月頓了頓,道,“如果你很累,不必勉強自己和我説話。”
千葉傳奇怔忡一下,意識到自己走神,道:“抱歉。”
“是競標讓你心煩?”
千葉傳奇端起咖啡,衹潤了潤唇,“這種程度?天都方面本可能是個麻煩,此前羅喉重傷入院,代爲理政的火狐夜麟沒有他的號召力和信譽,雖拉上他自己的家族企業做大旗,但月族的資金流問題也才剛剛解決,恐怕是沒什麽餘力撐一把内憂外患的天都對抗‘軍督’。”
現今專注打理NPO的關山聆月與因作風強硬外號‘軍督’的燁世兵權共事過幾年,衝突不少,對他的大勝不置可否,道:“聽起來一切順利。”
“確實。”千葉傳奇道,“衹要素還真不要來找麻煩。”
“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順利,”關山聆月話鋒一轉,“千葉。”
“……”千葉傳奇道,“并無。”
關山聆月懷疑地瞥他一眼,道:“是嗎?”
他斬釘截鐵道:“絕無此事。”
“這麽説,確實不順了,”關山聆月頷首,放下了咖啡杯,“和你那位……秘書。”
“長空確實是我的秘書,”千葉傳奇道,“爲什麽你說這個詞這麽猶豫。”
“因爲我認爲這個詞回避了問題的本質。”關山聆月笑道,“或者加一點形容詞,‘讓人茶不思飯不想的俊俏秘書’?”
千葉傳奇端起杯子。
“……你在這點上的趣味很不好。”
“爲什麽?難道讓你在和我説話的時候走神的不是萬古長空嗎?”關山聆月故作顧盼之姿,“他今天不在。”
千葉傳奇將整塊覆盆子蛋糕推到關山聆月面前,頭痛道:“蛋糕給你,我們換個話題。”
關山聆月撥了撥咖啡,沒有說話。
她與千葉傳奇相識於一場不夠專業的人口犯罪,罪犯笨手笨脚,按照妖世浮屠的吩咐本想迷暈千葉傳奇,誰知卻連無辜路人也一并迷倒。
試圖逃跑然而失敗兩次后,兩人被扔進廢棄冷庫,等待妖世浮屠進一步指示。
那期間正是聖誕節。據稱,爲迎合節慶的氛圍,這群罪犯被社區内的教團成員塞了傳單,要求一起出面打點街面的燈火。
身染沉痾的冷庫在電路被工人修好后不藥而愈。
疲倦飢餓的千葉傳奇被凍醒后,字面意義上地暴跳如雷了。他用六種語言交替詛咒完妖世浮屠的兩位要人,眼風掃向同樣虛弱的關山聆月,“你也起來動彈!”
關山聆月看他認真地跳來跳去保暖,十分禮貌地拒絕了。
“對不起。……on my period。”
千葉傳奇愣了一秒,果斷將她拖起來。
“不動的話會更疼。”
他們先就著關山聆月打的拍子跳了排舞。
除了周圍冷得要死以外,效果意外地好。關山聆月是殘疾兒童復健計劃的舞蹈教師,對眼前人十分驚艷,“你跳得很好,學過嗎?”
“沒有。”
“噢,那你學得很快嘛。”
“哈,你會發現除了這個優點外,我還有許多值得你稱贊之處。”
在冷庫裏性命難保還要裝逼,關山聆月差點脫了高跟鞋揍他。
跳完舞,蠢到家的罪犯還沒發現自己的肉票馬上要變凍肉。
千葉傳奇凍得嘴唇發青,他喘了一會兒,道:“聆月,你的手機借我。”
“……”關山聆月道,“冷庫屏蔽信號,緊急救援電話撥不出去,你確定?”
“確定。”千葉傳奇接過手機,毫不客氣地點開語音備忘,“反正都要死了,留遺書處理財產比較重要。”
關山聆月目睹這個從被丟進冷庫就沒露出過怯色的漩渦眉男子頓了一下,用略帶沙啞的聲音道:“長空……”
處理財產是假,留死後表白要這個叫長空的人不得安寧是真,關山聆月毛骨悚然,不顧隱痛的小腹,立刻提起裙子溜了。
此時距離從醫院裏吊著手臂爬起來的萬古長空衝過來還有八分鐘。
足夠一篇纏綿悱惻的雀式表白説兩遍了。
關山聆月拿回手機,千葉傳奇道:“多謝。”
她說:“不用客氣。”
兩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你不想錄一份遺書嗎?”
“因爲我沒有一份偌大的家資呀。”關山聆月撥了撥頭髮,“我也沒有一個一旦離開我就會一無所有的秘書。”
“……你對我和長空似乎有一些誤解。”
“你那份長長長長的錄音難道不是爲了確認要在遺囑裏轉移給他的資產名目嗎?”
“我有專門的信托資產,如因意外身亡,全部收益會轉進長空的賬戶。”千葉傳奇皺眉道,“我衹是在交代工作交接而已。”
“……”關山聆月心情復雜道:“總裁著實深謀遠慮。”
千葉傳奇又道:“長空也不是衹有我一個人。”
説不好是一心熱愛純情小秘書的霸道總裁真的存在比較可怕還是霸道總裁本人長著純情的小圓臉比較可怕。
還是衝進來的皺眉高挑男子踢開大門沖過來的瞬間才和她侃侃而談萬古長空到底有多麽不懂事缺乏自我認知不能發揮能力的千葉傳奇立刻眼一閉昏倒在這個男子胸口這個速度比較可怕。
目測是萬古長空的男士不顧寒冷的溫度和凄冷的氛圍,毫不猶豫解開自己的外套將疑似昏迷的千葉傳奇包起來。
站在萬古長空後面一位相貌柔美但一説話喉結就動了的美貌白衣男子說:“你不是要我把他抱起來吧?”
“不用。”疑似萬古長空的人探了一下千葉傳奇的額頭,“把他放在我背上,然後帶那位小姐一起出去。”
白衣男子說:“……”
他表情扭曲地依言把千葉傳奇放到萬古長空背上,還體貼地用袖子在腹部打了個死結,接著轉過來,彬彬有禮地問關山聆月還能不能走。
關山聆月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奇妙的波動。
這就是她與千葉傳奇友情的發端,從誤入罪犯的圈套開始,以不幸踏入修羅場終,非常緊張又刺激的一段經歷。
更刺激的是關山聆月這個名字此後也加入了修羅場全家特惠套餐。她爲殘疾兒童復健計劃四處奔波多年努力,結果第一次在網絡上有了足夠的搜索熱度,還是因爲被拍到和千葉傳奇一起去幼兒園,被媒體猜測是否隱婚多年。
“聆月,”千葉傳奇警覺地說,“你似乎心情不佳。”
關山聆月笑眯眯道:“沒有,沒有的事。”
“確定嗎?”
“很確定。”關山聆月道,“我衹是有點好奇,你和萬古長空現在算怎麽樣?我聽説他的那位……朋友,似乎已經出院了?”
千葉傳奇頓了一下。
“如果你説蘇苓,”他緩緩说道,“是,她已經出院了。”
關山聆月道:“那麽萬古長空現在應該是和他的朋友呆在一起了。”
千葉傳奇道:“大概。”
“哦,怎麽是‘大概’,”關山聆月調侃,“沒想過駭掉他的手機隨時追蹤嗎?”
千葉傳奇道:“有這個必要嗎?”
他斂眉,將冷掉的咖啡緩緩飲盡。
“聆月,”千葉傳奇開口道,“長空恨我。”
“我知道不見荷那天會去殺蘇苓。”他頓了頓,平靜道,“長空恨我。”
咖啡冷透的酸苦在唇齒間逡巡。
蘇苓在烤爐前計時。她手巧,沒幾下分好的麵糰便作了圓圓的兔子。在門口的游子安和泰逢打了幾分鐘眉眼官司,泰逢左手剪刀右手布示意他們猜拳解決,被游子安一擀麵杖否決。
蘇苓洗掉手上的麵粉,舉起PDA正要打字,游子安搶先一步按住她的手。
“蘇苓,先等等打字,我有話跟你説。”
蘇苓頷首,她看了一眼順手帶上門的泰逢,對游子安比口型道:談什麽?
游子安嘆口氣,心裏衹把慫得不敢問妹妹心意的泰逢罵了十八遍。
泰逢在陽臺把接完電話的萬古長空堵個正着。
“還是千葉傳奇的事?”
“嗯。”萬古長空道,“他病了。”
“他真行,真能挑時候病。”陽臺積雪未化,泰逢打了個噴嚏,他撓撓頭,道,“不考慮留下來喫晚飯?小妹本來還説要叫怨無敵他們一起來,不過游子安怕小妹會累,我也覺得可以再等等。”
萬古長空直覺泰逢似乎還有話説,泰逢話鋒一轉,又道:“你就一定要走,萬古長空?”
泰逢很少叫這個千葉傳奇給的名字,萬古長空低聲道:“泰逢。”
泰逢又道:“你是馬上走還是再坐一會兒?小妹在烤點心,你等一等就有得吃了。”
萬古長空不及作答,泰逢忍不住摸了根煙出來,卻沒點,低聲道:“你那剝皮老闆對我們可真是意見很大了,淨會挑好時候叫走你。”
萬古長空手指顫抖一下。
泰逢説的是蘇苓。
“蘇苓出事那夜,我要長空陪我參加酒會。”千葉傳奇道,“不見荷的行動我早收到消息,酒會當然也是一早安排好的。”
萬古長空善飲又可靠,挑他陪伴以幫忙擋酒無可厚非。大祭司因嫁女一事虧欠萬古長空,有意彌補一二,也著力推薦由他代鷹無眼擔任貼身隨扈陪伴千葉傳奇。他剛被日盲族接納便進到日羅山高層爲族群領袖近身服務,正是熱情膨脹的時候,就算千葉傳奇提出更無禮的要求,也難説他是否會拒絕。
他在酒會上代千葉傳奇飲下許多敬酒,深恐不及趕回參加蘇苓的唱片發行慶功會。千葉傳奇被保護得很好,滴酒未沾,主動提出要載他去蘇苓與游子安合住的公寓,簡直令萬古長空受寵若驚。他在後座因酒精熟睡時,萬萬想不到等他們開赴公寓樓下,衹聽見衝天的刺耳警鈴。
現場攔起警戒綫,蘇苓被擔架匆匆抬上救護車,唇角淌滿鮮血。
關山聆月關切道:“千葉,你還好嗎?”
“我當然很好。”千葉傳奇唇角勾了勾,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不會爲這種事内疚。”
千葉傳奇陷在柔軟的椅子裏,衹覺世界仿佛無聲湧動的潮浪。
“聆月,我的頭好痛,暖氣開過了。”他不由揉捏眼角,“通風也要換。”
關山聆月攏了攏披風,道:“可是我沒有感覺呀。”
他唔了一聲,似乎正要發表一番大論,不料手腕一動,竟帶倒了杯碟,茶匙在地上彈跳,叮地一聲不動了。
“千葉!”關山聆月探過來握住他的手,發覺冰得不同尋常,“你怎麽回事?你病了?”
“我沒事,”千葉傳奇抽回手,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這幾天有點傷風,已經喫過藥了。”
“……那你還點朗姆酒咖啡!”關山聆月擰眉道,“我送你去醫院。”
千葉傳奇搖了搖頭。
“長空,”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幫我打給長空。”
‘這就走嗎?’
萬古長空從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蘇苓拍拍他的肩,將手裏的保溫袋遞給他。
“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饅頭菜包和水餃,”游子安插話道,“這些當然都是沒有的。”
蘇苓無聲地笑起來,舉起打好字的PDA,‘半糖的點心,可以當宵夜,病人應該也可以吃。’
萬古長空心頭一顫,接過保溫袋,“謝謝。”
“對嘛,小妹手藝這麽好,喫了一下午游子安的殺人餅乾,也要可憐可憐自己的胃……嗷!”泰逢捂著被擰過的胳膊,在游子安的陰影里咬牙硬撐:“總、總之,有機會再一起喫飯。”
“嗯。”
“醉啊。”
萬古長空回頭,條件反射接住扔來的車鑰匙,猛揉胳膊的泰逢滿臉苦大仇深:“別擠公交,也不怕你那剝皮老闆等不及你到就病死了。”
萬古長空愣了一下,鄭重道:“多謝。”
游子安攬過蘇苓的肩,道:“雪沒化透,泰逢換過防滑輪胎,不過還是當心。”她頓了頓,又道:“你不是醫生也不是阿司匹林,不用開太快。”
“我知道。”萬古長空踏出門,他一一回望這些朋友,忍不住又說一遍:“多謝你們。”
蘇苓朝他揮揮手,他回過頭,便向千葉傳奇而去了。
“千葉,”關山聆月輕聲道,“有機會,還是要對他坦率,好嗎?”
頭很暈,四肢隱約有麻痹感,酒精放大了藥性,千葉傳奇腦海深處火山與海嘯交錯噴發,卻故作輕鬆道:“過分操心你的緋聞男友與你無關的感情生活,聆月,你真是善良。”
關山聆月道:“正是。如果我不夠善良,應該把你在我面前説過的和萬古長空有關的那些話一一錄下來寄給本人聽。”
“……真是多謝你高擡貴手了。”千葉傳奇合上眼,“不過我也不在乎長空怎麽想。”
他慢慢屈伸手指,試圖緩解麻痹,“蘇苓確實沒有死,他也確實不能離開我,如此而已。”
關山聆月嘆口氣,她的餘光瞥見匆匆趕來的瘦削男人在遙星的陪伴下走進員工通道。
“對你自己也要坦率啊,千葉。”
三言兩語解釋過千葉傳奇症狀的由來,關山聆月又開了一次員工通道,好方便萬古長空低調地帶人離開。
電梯裏,萬古長空道:“我送你去醫院。”
“不行。”千葉傳奇斷然拒絕,他幾乎控制不住身體下滑,手臂挂在萬古長空脖子上,靠後者的支撐勉強站直身體,“被拍到股價會跌。”
等到了車庫,萬古長空扶著千葉傳奇在車後座躺下,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
外套上有甜味。癱在後座的千葉傳奇冷不丁道,“去見泰逢他們了?”
萬古長空應了一聲,沒有多言,徑自發動了汽車。
“哈。打擾到你了。”千葉傳奇扶著座位直起身,“送我到家你就可以回去了。”
萬古長空衹道:“先休息。”
他轉動方向盤,緩緩駛出車庫。等紅綠燈的間隙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千葉傳奇緊緊裹著他的外套,倚在窗口縮成一團,已合上雙眼。
千葉傳奇不與大祭司一同居住苦境撥給日盲族領袖的官邸。爲工作方便,他另外買下一套躍層作爲起臥之處,以一族之首的身份來説,實屬十分樸素。
萬古長空用自己的掌紋解鎖,將千葉傳奇背進臥室。
“你可以走了。”千葉傳奇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說道,“萬古長空。”
萬古長空見他眼睛也睜不開,兩頰汎著不自然的薄紅,“我去聯係天大夫。”
“區區傷風,勞動醫邪,豈不笑話。”千葉傳奇軟綿綿地擡手爲自己解扣子,“我沒那麽容易死。”
萬古長空猶豫片刻,還是過來替千葉傳奇將扣子一顆顆解開,換上乾净的睡衣。
“至少要通知大祭司。”
千葉傳奇嘟囔一句隨便你,接著又道:“你去找蘇苓嗎?”
他鼻音濃重,嘴唇微張幫助呼吸,像躺在乾枯河道上的魚。日羅山集團董事長少有這麽狼狽的時候,自離開咖啡館,他已對萬古長空斷斷續續説了三遍類似的話,恐怕自己也意識不到。
萬古長空朝千葉傳奇的額頭伸出手,卻又縮了回來。
無論如何,至少要等到大祭司來。
Fin.